【麦源麦】公平交易_03
00
这座城市，比起永夜之城，用不夜之城来形容还更贴切一点——日光被人工天幕遮掩的一分不剩，但霓虹灯代替它提供了更耀眼的光芒。
每个人的脸庞都被它们照射的五光十色，源氏和麦克雷也不例外，他们背后的巨大灯牌正散发着暧昧的粉光，源氏的脸色被灯光映照的好了许多。
“这是吉原最著名的节目，完美还原了古代花魁道中的场景。”
源氏此时像个带团旅行的导游一样，突然开始为麦克雷介绍起了景点的概况。
“但和其他地方不同的是，来吉原表演的可是真正的花魁。”
“‘真正的’花魁？”
麦克雷有些疑惑这个形容词放在这里是何用意。
“别装的这么纯情，这里可是岛田城。”源氏用手肘推了推麦克雷的肩膀。“你的任务目标之一就在这条街上，看那边。”
“任务……啊，嗯。”
麦克雷反应一下才明白源氏所说的是哪个任务，他清清嗓子，顺着源氏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。一栋堪称奢华的古式建筑坐落在这片区域的正中央，源氏指的是这栋建筑的最高层。
“今晚那里会举行一个……唔……爱好者交流会，我会用我的方式把你带进去，然后告诉你目标是谁。”源氏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。“之后要怎么杀掉那个人就看你自己的了。”
这比麦克雷想象中来的快了许多，他以为源氏会再过一段时间才会让他执行任务，毕竟即便有源氏这么一个极其熟悉这座城市的人帮助他，突破目标身边的层层保卫也不是简单的事情。
当时的麦克雷以为源氏对他有一种毫无理由的信任，仿佛预见到了未来一样，很久之后他才知道，那时候的源氏对他没有任何信任可言，源氏那时的行为，只不过是孤注一掷罢了。
01
他们费了点力气才从灯架上爬下来，但还好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行为奇怪的家伙。
源氏像入了水的鱼一样快速地在人群中穿行着，麦克雷就没这么幸运了，个头比岛田二少大了一圈的他被人群挤的晃来晃去，好半天也没能挪出去几米。源氏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的杀手没能跟上来，他叹了口气，穿越人群返回到麦克雷身边。
“抓紧我！”
他踮起脚伏在麦克雷耳边大喊着，把自己的右手送进麦克雷的掌心里。麦克雷下意识地攥紧了源氏的手掌，青年点点头，拉着麦克雷向人群的边缘走去。
麦克雷突然感觉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异样感。
远处的天幕中有烟花炸开，色彩斑斓的烟花火光和霓虹灯光掺杂在一起让人目眩神迷，身边的人们因为烟花欢呼起来，麦克雷在嘈杂的声音中听见了源氏急促的呼吸声。
花魁好像越来越近了，周围的人群突然一股脑地向前冲去，原本还能往前移动的源氏猝不及防地被人群推了个踉跄，还好站在他身后的麦克雷拥住了他的肩膀。
两个人继续逆流而上。
麦克雷终于明白那异样感从何而来了——他明明可以顺着河水流淌的方向轻松地向前走，轻松地融入这岛田城的阴暗面，轻松地拆开它光鲜的表面露出已经腐烂的内里来，他早就做好了一切的规划，他明明可以轻松地完成这个任务。
但身边的这个男人却拉着他转过身去，站到了整个岛田城的对立面。
是巫术吗？
麦克雷低头看向身旁的源氏，源氏仿佛感应到了他的视线，抬起头看向他。
“就快出去了，再坚持——”
源氏的声音渐渐消失，确切地说是所有声音都在渐渐消失。麦克雷看着源氏，一种冲动突然出现。
想吻他，唇落在泛红的脸颊处，轻轻蹭过鼻梁，最后落在他干燥苍白的唇上，麦克雷突然很想这么做。
但是他没有。
又一个烟花在空中炸开，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，那一瞬间源氏的眼睛被光芒染的仿佛邪鬼的竖瞳。
麦克雷想起源氏说过的话。
就凭你站在岛田城里，就凭我姓岛田。
岛田源氏。
岛田，源氏。
岛田。
一种疯狂的念头在麦克雷的脑子里悄悄扎下了根。
毁了岛田帝国……怎么样？
不怎么样。
那念头只出现一瞬间就被麦克雷连根拔去了，他还记得自己来的目的，记得星屑依旧在流通中，记得安吉拉的死亡统计名单上的数字还在不断增加。
麦克雷知道自己该做什么。
02
“你要带我去哪儿？”麦克雷对源氏说。
源氏戴着刚才从路边摊位上顺来的狐狸面具，他摸摸下巴，伸手指向了他右手边的一条小巷。
源氏真是对这岛田城的一砖一瓦都了如指掌，漆黑巷子里麦克雷几乎都看不清地面，可源氏却像能夜视一样拉着麦克雷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，站到了一家很不起眼的纹身店门前。
“你要纹身？”麦克雷抓抓头发，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。他转头看向身旁源氏，却发现摘了面具的青年正用一种让他很不舒服的目光上下打量他。
“干什么？”
麦克雷心里警铃大作。
“没什么，只是在潜入之前你需要做一点简单的形象改变而已。”源氏耸耸肩，戴上面具推开了纹身店的房门。
烟雾缭绕。
源氏看起来对这家店很了解，绕过前厅里正在低声聊天的几个男人直接往里面走了过去。麦克雷鼻子很灵，他立刻嗅出了几种熟悉的味道，几种介于药物和毒品之间的很受喜欢的东西，他顿了一下，还是硬着头皮顶着那群男人探究的目光跟上了源氏。
他们穿过一片紫色的厚重纱帘，这次闯入麦克雷鼻子的不再是那些让人头晕的香，而是草药和水汽的味道。房间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单人床，一个紫黑色长发的女孩正聚精会神地给床上男人的后背纹身。源氏站到了女孩身后仔细地看着她的动作，麦克雷打量一下四周，找了一个不太碍事的角落把自己塞了进去。
女孩一直没有抬头看过他们两个，仿佛全世界只剩下面前的这一小块皮肤和她手里的纹身针。她就这样以一种近乎入定的状态完成了壮汉背上纹身的收尾工作，仔细和男人讲了注意事项，打发走他后才转身看向的源氏。
“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来找我。”她开口说道。
“他们已经对我下手了，我必须做点什么，否则哥哥那边的行动永远也无法开始。”源氏摘下了面具，笑容苦涩，之后迟疑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再次开口。“黑影，我准备今晚去解决掉千叶。”
黑影正在拨弄自己的指甲，听到那个名字后她停下了动作，原本精心打理的指甲已经断了一片。
“你疯了。”
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。
“就当我疯了吧，我没有时间了。”源氏咬了咬牙，抬手指向角落里的麦克雷。“帮我给他变个装，我今晚要带他去顶层的宴会。”
黑影好像刚刚发现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人似的，她歪着头上下打量了麦克雷好一会儿，目光跟在门口时源氏的目光一模一样。麦克雷挺直了身体，对危险的感知力让他预感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会非常糟糕。
“你想要什么动物？”黑影突然提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。
“狼。”
源氏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回答到。
03
“你要带我去哪儿？”
这已经是今晚麦克雷第二次说出这个问题了，这种毫无自由和目的性的感觉十分糟糕，可是麦克雷知道，自己现在除了顺从源氏的安排以外什么都做不了。
“你是不是今天刚认识源氏？”黑影在前面带路，头也没回地抛出了一个问题。
用问题来回答问题是最糟糕的做法，麦克雷有些不悦，但也只能回答黑影的问题。
“对，我认识他不超过……”麦克雷低头看了一眼时间。“五个小时。”
“哈，那你能为他做到这个份上，不会是爱上他了吧？”黑影在一扇门前站定后转头揶揄地看着麦克雷，但她看到了麦克雷脸上迷茫的表情，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。
“源氏没说你们今晚要去做什么？”
“……他只是说要去顶层的一个宴会。”
“嗯……”黑影抱着手臂，右手扶住了下巴。“也许是那家伙不好意思说自己的丰功伟绩吧，既然他不说，那就我来告诉你好了，反正你早晚要知道。”
黑影一把推开了房门。
“那家伙在城里的名声可以说是臭名昭著。”
房间里面积不小，一排排衣架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衣物，男式女式都有，还有一些仿真度极高的假发被放在上方的玻璃箱里。正对着房门的是一架三面穿衣镜，镜子里的男人正惊讶地看着麦克雷，那是他自己。
“所有人都知道，进了二少卧室的人，无论男人女人，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。”
黑影在衣架里拨弄几下扯出了一套黑色的西装，拎着它走到了麦克雷面前。
“那些死相凄惨的，‘尸体’，会被处理掉，彻底消失在岛田城里。”
“他们根本没有死，对吗？”
“聪明的家伙。”黑影的唇弯了弯，拿起那套西装在麦克雷身上比量着。“尸体最后会送到我这里，化个妆，换换衣服，就能死而复生站起来大摇大摆的走出城啦，我是不是很厉害？”
“他……”麦克雷喉咙紧的厉害，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下去。“他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吗？”
“少爷他连命都不在乎，名声？你觉得他会在乎那种东西？”黑影把西装塞进麦克雷怀里，抬手指向穿衣镜后的更衣室。“去换上吧，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，警官。”
麦克雷觉得自己掩饰的已经足够快，但他知道一瞬间的错愕也足够暴露很多信息，黑影脸上的笑容就能证明一切。
“菜鸟，你的莱耶斯老师没教你怎么做好一个卧底吗？”
一千万个问题涌上来，又硬生生地被麦克雷咽了下去。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出错，但错误已经发生，比起质问，弥补更重要。
“源氏知道吗？”他开口问出了这一千万问题里最重要的一个。
黑影看起来相当惊讶。
“呀，你是第一个不问我‘你是怎么知道的’这种愚蠢问题的人呢。作为奖励，我就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吧。”
“你……”
“从你走下飞机的一瞬间我就已经知道了。”女孩快速地开口打断了气急败坏的麦克雷。“科技发展是件好事，但越智能的东西就越容易被入侵，不是吗？”
黑影从手腕处扯开了个人终端的屏幕，麦克雷在光幕上看到了被分割成极小方块的监视画面。机场，酒店，街道，天空，甚至是一些人的家中，所有岛田城里正在发生的事情全部暴露在了麦克雷的视线里。
“有些地方或许没有光芒，但那里一定会有黑影，你……”
黑影洋洋得意的挺起胸膛等待着麦克雷的夸奖，却发现男人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。麦克雷此时正皱眉看着右下方的一块区域。黑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，屏幕里是她纹身店里的景象，源氏此时正坐在纹身床上，好像是想略微睡一会儿。
“他知道吗？”麦克雷又一次问了这个问题。
“你希望他知道吗？”黑影又一次用问题回答了问题。
麦克雷一时找不到答案。他看着穿衣镜里的自己，抬手把挡在眼前的额发撩到脑后。
迟早要结束，或许是自己因公殉职，或许是源氏死于非命，或许是任务成功星屑停止了流通，自己隐姓埋名回到警局。
迟早要结束的，迟早要做出选择的。
“我不希望他知道。另外，也许不久后的某天我会有些事情要拜托你。”
麦克雷的声音沙哑的厉害。
“我喜欢有趣的事情，”黑影鼓了鼓掌，脸上的笑容灿烂到有些异常。“我有预感，你会让这座城市变得相当有趣，所以我答应你。”
“至于现在。”
黑影点了点麦克雷怀里的衣服。
“我们得先做正事了。”